送小孩 [樓主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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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条壮汉哇哇怪叫着,像一群土狼似的向王梓明和林微扑来。<快更请到 .o 书.M >王梓明怕腹背受敌,拉着林微敏捷地退到了旁边的一个橱窗前,背靠着橱窗,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。这时候就听得一阵局促的哨子响,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路来,两名戴着执勤袖的警察吹着哨子跑了过来。他们手里挥舞着警棒,大叫着,谁也不准动!蹲下蹲下!抱头!王梓明和林微见警察出面,只得双手抱头蹲了下来。光头被王梓明击倒后,腰里的小包被上访群众抢了过去,那十几个人拿了自己的身份证,一声唿哨都跑出了候车大厅,转眼就不见了。光头这时候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,下巴可能脱了臼,一个劲地用手在那里揉。一名警察对他说,四哥,没事吧?光头咬牙切齿地指着王梓明和林微说,这两个人寻衅滋事,不但出手伤人,十几个遣返对象都被他们放走了!警察一听事大,对王梓明和林微吆喝到,起来,跟我们走! 王梓明和林微跟着两位警察往值班室走,光头和他的同伙却并未被一起带走。王梓明说,两位警官,先出手殴打老人的是那几个流氓,候车的群众都可以作证,你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?一名警察瞪了他一眼,说谁是流氓?我你就是流氓!那几个人是车站的安保人员,是在正常执法,而你们是在暴力抗法,是刑事犯罪,知道不?王梓明不服,还想再说点什么,猛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响,情知不妙,来不及转头,一个啤酒瓶就已经砰地一声砸在了他头上。下手的人显然用尽了力气,那啤酒瓶立刻就在王梓明头上开了花,碎玻璃碴子哗啦啦落了一地。王梓明身子一震,就觉得天旋地转,眼睛发黑,喝醉了酒似的站不稳了。又感到有热乎乎的东西顺着头皮淌下来,迷住了眼睛,知道那是自己的血。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微一声惊叫,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王梓明。王梓明支撑不住,只得蹲了下来,一手捂住头上的伤口,一手撑着地面,头上的血马上在地板上滴了一大片。 从身后跟上来下毒手的,正是刚才被王梓明打倒在地的光头!光头行凶后,转身就跑,一名警察虚张声势地叫,站住!做出要去抓他的姿势。但那家伙和他的同伙跑的飞快,一阵风逃得无影无踪了。警察王梓明流了不少血,怕闹出人命,慌了,扶着他去车站卫生室包扎。两人刚才对王梓明和林微态度非常恶劣,这会却出奇地好,给他们倒了开水,问王梓明怎么样?能坚持吗?头晕不晕?要不去大医院检查下?王梓明苦笑一声,说还好,还能坚持,大概死不了。包扎完后,林微要付医药费,两名警察死活不让,抢着付了。王梓明他们这会表现不错,也不想难为他们,说我们还用跟你们去值班室吗?警察说不用了不用了,是我们工作没做好,我们真诚地向你们道歉,对不起对不起。王梓明这会已经过来劲了,站起来说好吧,事情就到此为止吧,我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了,也不会去投诉你们。两名警察非常感激,说谢谢谢谢,兄弟以后再来北京,我们请你吃饭。王梓明摆摆手,和林微走出了卫生室。 刚才的一系列变故,实在太惊心动魄,让王梓明几乎忘了此次来北京的目的。这会猛然想起自己是来接刘荣老人的,赶紧表,已经点了,刘荣老人乘坐的那辆火车分钟之前就到站了。急急赶到出站口,哪里还有刘荣老人的影子?向工作人员打听这趟车的情况,工作人员说,所有乘客都已经下车了,列车正在打扫卫生。王梓明一听,傻眼了。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,拿出来了,是副主任包清泉打来的。王梓明知道他是要追问是否截到刘荣的,拿着电话不敢接通,紧张地思考着该怎么对他说。电话响了第二遍,才不得不接了。那边包清泉果然开口就问,人见到了吗?王梓明撒了个谎,说包主任,刘荣乘坐的这趟火车晚点了,马上就到,我正在出站口死等,肯定能截到她。包清泉唔了一声,停顿了一下,说,截到之后马上给我回电话! 挂了电话,王梓明急得团团转,一筹莫展。林微说,你不是说刘荣老人有关节炎,行动不便吗,她现在肯定没走远,咱们赶紧去车站外面找,兴许还能找到她。王梓明想想,除此别无它法了,只得随了林微,出了车站,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。猜想刘荣可能往东走,就顺着大街往东追去。 没走出米,果然发现了在人行道上走着的刘荣。她的特征也确实比较明显,低,矮,胖,头发白的像雪似的,所以很好辨认。王梓明一阵惊喜,正要迈步赶上去,又吃了一惊,慢下了脚步。原来他发现,刘荣老人此次来京,并不是自己一人,随行的还有两个男人!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她,边走边和她说着什么。老人腿疼走得慢,几乎是被他们架着在走。王梓明犹豫,林微说,既然是她,咱们快上去接住她呀,还磨蹭什么?王梓明说等等,先观察仔细了再说。据可靠消息,刘荣是只身一人来北京的,现在怎么多出来两个男人?林微仔细了,也有点迷惑,说这两个男人走得飞快,连拉带拽的,不像是她的亲人呀。两人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,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。 就见那两个男人搀扶着老太太,也不去坐公交,也不坐地铁,也不打的,却转到了一条小街上。老太太可能感觉不对劲,站着不走了。那两个人比划着,似乎在劝说着让她继续走下去。但老人不听,执拗地甩开他们的手,转身往回走。这时候,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,那两个男人凶相毕露,忽然伸手去夺老太太手里的布兜。老人弯着腰,死死把布兜抱在怀里,大喊着你们干什么,抢劫吗!但那两人不说话,用力去拽,几乎把老人拽倒在地。见此情景,王梓明再也忍不住了,像离弦之箭飞奔上去,暴喝一声,干什么的!那两人他来势汹汹,放了手,野兔似的撒腿跑了。 王梓明把刘老太扶到了路边,老人受了惊吓,一**坐在路边,喘成了一团。林微买了一杯热茶,递到她手里,说阿姨,别害怕,坏人已经逃跑了,我们是来帮你的,你先喝口水压压惊。老太太茫然地着眼前的一男一女,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。 待老人平静下来,王梓明蹲下身子问她,刘姨,你还认识我吗?刘老很警惕地摇了摇头,说,认不得。王梓明说我也是万川的,我去过刘家大院,见过您好多次呢! 刘荣一听,紧张起来,连连摆手说,我不认得你,我不是万川的,我也不是来北京上访的。 原来刚才劫持刘荣老人的,是流窜在火车站的两个混混。这两个混混从事的职业很特殊,也与上访有关。他们终日游弋在火车站出站口,到貌似上访的人就很亲热地上去搭讪,做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,让上访者以为北京好人这么多,刚下火车就碰上了。{免费 .o}这两个人往往把自己也说成是含冤带雪的上访者,以取得对方的信任,然后把他们骗到一个胡同里,那里有个收容站,专门收容像刘荣老人这样的赴京上访者。上访者一旦进入这个收容站,身份证、上访材料什么的马上就被没收了,失去了人身自由,然后过不了几天,就直接被遣返了。王梓明下午在候车大厅到那十几个人,就属于这种情况。这个收容站和全国各地在京的截访人员都有联系,人抓进来之后,先收缴他们的身份证,然后给相应地区的截访办人员打电话通知他们来领人。在火车站从事“拉客”这个行当的并不是只有王梓明见到的那两个混混,徘徊在出站口那些眼光贼溜溜的男人或女人,都有可能是。他们一个月赚的钱,是国家公务员工资的好几倍。 刘荣老人正是轻信了那两个混混,说出了自己的籍贯和来京做什么,才差点被拉进狼窝。这会见又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对她这么好的人,学乖了,警惕起来,不再承认自己是万川人,也不说自己是来京上访的了。 王梓明知道老人产生了戒备心理,开始循循善诱,说刘姨,你还记得有个叫小梅的吗?前些年我们去过你家的,那时候你家老先生还能走路,你用一根布带子绑在他脚上提着,小梅还帮你提过带子呢。你还给我们吃了你自己做的年糕,特别好吃,我到现在还没忘记那年糕的滋味呢。老人听到“小梅”两个字,眯起眼睛回忆起来。忽然,她记忆的闸门打开了,脸上的皱纹一瞬间都舒展开了,说,呀,小梅呀,那可是个好闺女呀,俊俏又懂事,喜欢死我了。这两年,我一直都在想她呢----你认识她?王梓明说,小梅是我妻子,那时候我们一起去的你家。老人盯着王梓明端详了半天,说,像,像,是你。不过那时候你上去是个好人啊,怎么现在变……变了呢? 王梓明不好意思地抬头了一眼林微,发现林微也在他,脸微微红了,说刘姨,我现在也是好人啊。老人忽然正色说,你是好人,干嘛从万川追我到追到北京? 王梓明结结巴巴地说,我是来截……接你的。老人说我不需要人接。现在好人太少了,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。王梓明咂咂嘴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林微俯下身子说,刘姨,他真的是来帮你上访的,你不用怀疑他,我可以作证。 老人又打量了一番林微,说你是谁?林微说我是北京的记者。老人一听,赶紧抱紧了怀里的布兜,说记者?哎呀你长这么俊,做点什么不好,咋会去当记者呢?林微一脸不解,说记者怎么了,不好吗?老太太一撇嘴说,谁不知道,记者都是一些搬弄是非,把黑的说成白,把白的说成黑的人。 这下轮到王梓明笑林微了。林微听了老人的话,也不生气,蹲下身来,耐心地说,刘姨,你说的是个别道德败坏的记者,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记者都是好的,比如我。您我像坏人吗?老人她,摇摇头说,不像。林微说,是啊,这社会还是好人多的。刘姨,您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,我非常同情您,也非常痛恨那些为了追求经济利益而明目张胆毁坏文物古迹的行为。刘姨,你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,又行动不便,难免会上当受骗。我和这位王先生已经决定了,一定帮您到底! 老人了林微,又了王梓明,可能感觉他们确实不像坏人,就说,好,我相信你们! 这时候王梓明的手机又响了,还是包清泉询问是否截到了刘荣。王梓明拿着电话往旁边走了几步,说,已经截住了,但刘荣情绪激动,现在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。包清泉指示,不管使用什么手段,一定把她劝回来。千万紧了,坚决不能让她踏进信访局半步! 王梓明说,请包主任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办。 王梓明挂了电话走回来,发现刘荣老人他的目光又多了些警惕,很显然有些怀疑他这个电话,预感到可能和自己有关。为了打消她的顾虑,王梓明故意对林微说,同事听说我来了北京,一定要让给他带回去一只烤鸭,这烤鸭油哄哄的,可怎么带啊。说着,朝林微挤眼睛。林微也是冰雪聪明的人,就和王梓明演起了双簧,说,这个事情好办,你可以买一些真空包装的啊。王梓明一拍脑袋,说是啊,我怎么没想到这个。演完了戏,再去观察老太太,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释然了。王梓明就说刘姨,时间不早了,信访局的人已经下班了,今天不能去上访了,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,明天一早去。老人腰里摸出个手帕,里面包的可能是钱,说,我带的有钱,吃饭和住宿都够的。王梓明让她收了回去,说不用你花钱,我能报销的。老人说报销?那你这不算是贪污吗?王梓明笑笑,说不算,来帮你上访,是单位交给我的任务。老人半信半疑地说,单位还交给你这样的任务? 依旧是林微开车,把老人带到了王梓明登记的那家快捷酒店,在隔壁又开了一个房间。林微安排老人洗漱了,她袜子都黑了,帮她洗了袜子,谅在空调出风口下。一切安顿下来,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。老人在火车上就没有好好吃东西,这会早就饿了,布兜里掏出了干粮,几个烧饼和几个茶鸡蛋。林微把她的干粮夺了下来,要带她出去吃饭,但老人说什么也不去,不愿意下楼。只好派王梓明去餐厅买回来了馒头稀饭青菜,着老人吃了。 等老人吃过饭,王梓明和林微了老人带的上访材料,感觉写的太简单了,中间还很不连贯,关键环节说的太含糊。林微包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电脑,王梓明口述补充,她打字。两个中文系的高材生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润色,一份完美的上访材料就诞生了。交待老人早点休息,两人来到街上,把材料打印出来,王梓明小心地收好了,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。林微说,中午你请我,晚上我请你吧,我该尽尽地主之谊的。王梓明也不推辞,跟着她走。路过一家服饰店,林微拉着王梓明进去,挑了一顶卡其色的圆帽,说,可以遮遮你头上的纱布。王梓明低头让林微给他戴上,忽然就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。林微退后观察着他,说,很帅。 两人在一家西餐厅吃了牛排,散步回酒店。王梓明发现,北京到底是首都,夜晚也很繁华,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闪烁烁,大街上的车流依旧是川流不息。他和林微并肩慢慢走着,身体挨的很近。有时候,他们的手已经碰到了一起,但谁也没有再做出进一步的动作。林微的话很少,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。 尽管两人都走的很慢,酒店还是到了。在酒店门口,林微停下了脚步,说,我该回去了,你也回房间休息吧。王梓明不想让今天这么早就结束,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,说,你不再上去坐会吗?说完以后,觉得自己这句非常像电影里的台词,不自觉地笑了一下。林微可能也想到了这里,微微地笑了,说,不早了,再说你跑腾了一天,也累了。王梓明只好犹犹豫豫地说,那好吧,你回去的路上小心。 林微去停车场把自己的车开出来,王梓明还在酒店大门的台阶下站着,就摇下窗户,向他挥手。王梓明忽然产生一种冲动,那就是此刻,如果自己拉开林微的车门坐上去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?但他毕竟还是有理智的,克制了自己的冲动,只是同样朝她挥手。眼着林微的车开出了十来米,却又停下了。王梓明一阵惊喜,心怦怦乱跳着跑了过去。林微从车里钻出来,说,我忘了问你了----头上的伤口还疼吗?说着,眼睛脉脉地着他,满眼都是爱怜。王梓明憨憨地笑,说,早就不疼啦,这点伤,对我来说,不算什么的。林微伸手替王梓明整理了帽檐,说,那就好,我就放心了。然后两人都站着,也不道别,不知道说些什么了。林微一笑,说,来,我们握握手吧,为了我们的相识。于是两人紧紧握了手,双方都很用力,似乎都在传递着某种信息。林微这才上了车,汽车慢慢开出了王梓明的视线。 第二天,王梓明早早起了床,安排刘荣老太太吃了早饭,打的前往位于西甲街的国家信访局。离信访局还有一段距离,司机就停了车,不愿意再往前走了。王梓明说师傅,老太太腿脚不灵便,能不能再往前开一段?司机头摇得拨浪鼓似的,连声说不行。王梓明有点生气,说为什么?司机说,不要问为什么,反正我的车就到这里。王梓明虽然气愤,也无可奈何,扶着老太太下了车。 一路走着,发现这条街的气氛很诡异。不时有“好心人”上来和他们搭讪,都是很亲热的样子,路边还停着一些形迹可疑的汽车。还有一些神色焦虑的人三三两两地路边交谈着,谈论的都和上访有关。就听见一女的对几名乡下打扮的人说,现在不行,排不上队。你们得夜里两点来,夜里两点这里还开一次门的,专门解决像你们这样的问题。王梓明听了,知道这是一些所谓的“访托”,专门蒙骗那些老实巴交的上访者的。如果她们夜里两点来的话,等待她们的一准是被抓和关“黑监狱”。王梓明交待刘老太太,不管谁搭讪一律不搭理。话未说完,传来一阵哭喊声。抬眼望去,见一妇女被两个男人抓胳膊抬腿塞上了一辆汽车,车门砰地一声响,急速开走了。王梓明惊出一声冷汗,心说这些人也太胆大了,光天化日之下难道就没有人管管? 顺利地进了接访大厅,乖乖,比火车站候车大厅还热闹呢。各个窗口都排着长龙,站着的,坐着的,整个大厅人头攒动,人满为患。有些人等不及,想加塞,被保安们厉声呵斥着又揪回了原处。王梓明心想,这个大厅单单用热闹来形容它还是很不够的,说是怨气冲天还是比较合适的。心想幸亏这怨气没什么能量,否则这个大楼怕是都要被掀翻的。 问了,才知道这些人还不是排着队等工作人员接待的,而是先排队领表,然后等着叫号。王梓明和刘老太太在队尾排了,望着长蛇似的队伍发愁。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边走边朝排队的人们喊:某某省的上访者可以来这边排队啊,这边人少。口里说出的省份,正是王梓明和刘老太所在的省份。刘老太一听,心动了,对王梓明说,咱去那枪排队吧,说了那枪人少。老太太不会说普通话,用的是方言。话一出口,了不得了,立即引起了好几个人的注意。刚才那个中年男子赶紧凑上来,也用方言,很和蔼地说大妈,听口音咱是老乡啊,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哩,不管走到哪里,咱们都是一家人啊。这枪队排的太长,中午下班也轮不到你,走,那边有专门接待咱省的窗口,我领你去。说着就去拉老太太。老太太意意思思的,不知道该不该去,拿眼睛王梓明。王梓明知道,这个男人说的窗口,其实是部分省份在接待大厅私设的,其主要目的说白了,还是为了截访。上访者不远千里跑到北京,如果去了那些窗口,这一趟就算是白瞎了。那男人要拉刘老太走,就说,刘姨,咱哪里也不去,就在这里老老实实排队。那中年男人很不悦,说我这是好心,咱是老乡哩,我会害你们?王梓明说,这社会,自己还指靠不住自己呢,还敢指望老乡吗?您该忙啥忙啥去吧。中年男人王梓明也不是善茬,愤愤地呸了一声,转身走了。 等那人走了,刘老太又埋怨起来,说,我那人是好心哩,在哪里排队不是排?只怕是这里到了晌午也难轮到咱们。王梓明说,轮不到下午咱接着排。刘姨,你记住,到了这个地方,除了相信我,你谁也不要相信,也不要和别人说话,否则你这次就算是白来了!刘老太说,你不用交待了,我记住啦!嘴里说着,眼睛还往刚才那个男人指的方向,显然还没死心。 正在艰难排队的时候,包清泉的电话又跟了过来。说,王主任,你们现在在哪里?王梓明心想万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此刻在信访局,语无伦次地说,在,在宾馆啊,我还在做刘荣的思想工作,很不好做。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,显然是在听王梓明周围的声音。大厅里闹嚷嚷的,两个保安还在高声呵斥着,扩音喇叭里还在喊着号,哪里会是宾馆房间的声音?把王梓明急得出了一头的汗。果然,包清泉怀疑了,说,宾馆怎么那么嘈杂?你到底在哪里?王梓明说,我真的在宾馆,嘈杂是电视的声音。王梓明自己都感觉这个谎撒的很不高明,但实在没有其他办法。电话那头哼地一声,说,王梓明,我希望你别忘了你是去干什么的,关主任立等着你们回来呢!我警告你,你要是不服从党组织的决议,无组织无纪律,破坏了我市的维稳大局,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! 听包清泉话说的冲,帽子飞的大,王梓明也来了气,说包主任,我不是不懂法,负不负法律责任,国家的法律说了算,不是某个人说了算的事。既然你把我派了出来,就得信任我,难道你怀疑我在帮助刘荣上访? 话说昨天早上关天浩和包清泉商定派王梓明去北京截访,王梓明出发后,关天浩就有点后悔。心想这么大的事情,还是应该派一个能指靠得住的人去,自己刚刚拿王梓明开过刀,王梓明会老老实实听自己的话吗?听说这个王梓明也是个一代愤青,万一他被刘荣策反,起了反作用可就麻烦了。越想越觉得不踏实,又叫来了包清泉,说了自己的顾虑。包清泉仔细一想,也觉得这个事情太仓促了,表,点多钟,王梓明的飞机已经起飞了,知道已经来不及了,就说,关主任你放心吧,我电话盯紧他就是了,真不行我亲自飞过去。关天浩沉吟一阵,说,好,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,具体怎么操作,你自己就可以做主。 所以包清泉给王梓明打的每一个电话,都是带着质疑的口吻的。昨天听说刘荣的火车晚点,他就感觉到王梓明是在撒谎;现在这个电话,明明听出背景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大厅里,王梓明偏偏说是在宾馆的房间里,怎么不让包清泉疑窦丛生?从叫号的声音分析,他甚至可以肯定,王梓明现在就在信访局的接待大厅里!他很有可能已经转变了立场,在帮助刘荣上访!想到这里,包清泉慌了,恨不得立马飞到北京,个究竟。又听王梓明和他说话流露出不尊重他的意思,刚要发作,又勉强把这口气咽了下去,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,说,王主任,你们住在哪个宾馆? 王梓明想继续撒谎下去,又怕包清泉打宾馆电话澄清,只得实话实说,说在如家快捷酒店。包清泉说北京这个酒店多的很,你们在哪一条路上? 王梓明听到他问酒店的具体地址,立即预感到包清泉还要再派人来的,慌了。但不说又不行,只得说,在永定路上。包清泉没再说话,卡擦挂了电话。 排了将近一个小时,前面的队伍上去还有很长。刘荣老人奔波了两天,关节炎又犯了,再也站不住。王梓明心想两人排队也是排,和一个人排队没什么区别,就让老太太坐在大厅靠着门口的凳子上休息,自己继续排队。 哪知道没过十分钟,包清泉的电话又打过来了。王梓明到他的号码,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,只得又接了。包清泉开口就很不客气,说王梓明,你不是和刘荣在宾馆吗?那你让她接电话,我有话要对她说。 王梓明知道,包清泉已经高度怀疑他了,这个电话就是要再探虚实的。刘老太坐的远,就说,刘荣她在洗手间呢,这会不方便接电话,一会我让她打给你。包清泉一阵冷笑,说王梓明,你就在我面前耍心眼吧,耍不对可是要把自己耍进去的!我再说一遍,立刻把电话交给刘荣! 王梓明眼事情要败露,也不好再说下去,只是说,包主任,我再说一遍,我说的都是事实,信不信由你!说完,啪地挂了电话。挂的时候,还听到话筒里传出包清泉气急败坏的声音,王梓明也不去管他。包清泉哪能咽下这口气?气得身上的肉乱颤,发了疯似的又拨打王梓明的手机。王梓明干脆关了机。 一直排到将近中午点,总算是拿到了号。拿着号去休息区找刘老太,吃了一惊:凳子上哪里还有她的身影?原来王梓明自挂了包清泉的电话,一直低着头生闷气,竟然把刘老太存在这个事给忘记了。眼见得她坐过的凳子上空空如也,王梓明的心忽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,知道大事不好,抬腿就向外跑。刚跑到院子里,就见大门外停着一辆深蓝色的中巴,刚才那个中年男子正推着刘老太的**往中巴上推。王梓明大叫一声等等!朝那辆车飞奔过去。但那辆车已经启动了,速度很快。王梓明跑得气喘吁吁的,还是没有追上。只见中巴上写着“首安护送”四个大字。 王梓明手里捏着一张写着号码的纸片。大喘着着气站在北京的街头,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。和包清泉已经闹翻了,回到万川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恶果在等着他;眼见得排了半天的队,好不容易拿到了号,刘老太又被人强行拉走了,这让王梓明感到无比的沮丧。仔细想了想,还是得先找到刘荣老太,下一步的工作才能继续开展。可是北京城这么大,上哪里去找一个被人拘禁的老太太呢?就和大海捞针差不多。王梓明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,忽然赶到自己很孤独,很可怜,很无助。 伤感了一阵,想起了记者林微。心想这个时候,不求她帮忙来是不行的了。就厚着脸皮给她打了电话,简要说明了情况。林微说上午有采访任务,还没忙完,下午过来。王梓明只得没精打采地回到了酒店,饭也没吃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。 下午三点,王梓明还在睡着,房间的门被敲响了。开门了,门外站着的正是楚楚动人的林微。林微进了房间,说你怎么搞的,手机关机,我只好来打扰你的清梦了。王梓明虽然昨天晚上才和林微分别,但这会到她,像是又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,心里热乎乎的,觉得此刻的林微格外亲切,格外迷人。林微又听王梓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,说,这个首安是一家安保公司,主要业务就是专门拘禁、管赴京上访者,然后收取高价的管费,以此敛财。我已经打听了,他们在南三环和南四环之间的成寿寺路上有个关押点,刘老太很可能就关押在那里,我们现在就去。 林微开着车,带着王梓明七拐拐,将近一个小时,来到了成寿寺路。在路上走了两个来回,也找不到关押地点在哪里。向路人打听,均摇头说不知道。正在无可奈何,猛然见一辆车身上写着“首安护送”的依维柯从一家废弃的仓库大院里出来,心想这里必是秘密关押点无疑了,赶紧开车过去,大铁门已经关上了。敲了半天的门,门上才打开了个小窗。王梓明对门里的人说,我们是某省万川市政府的,我们接到你公司的电话,说有个老上访户收容在你们这里,我们是来领人准备遣返的。 王梓明一番话说的很是正统,对方并未怀疑,打开了大门。王梓明和林微进去一,虽然有心理准备,还是感觉到了震撼。这哪里是什么收容所,这明明就是一家私人监狱!甚至各种条件连监狱都不如!低矮的三排平房里,每个房间都关满了上访的男男女女,一个个神情呆滞,蓬头垢面,和叫花子差不多。离得老远,房间里的骚臭味就扑鼻而来。 工作人员把王梓明和林微领到一个“总经理办公室”,一个西装男子接待了他们,操着满口的京片子,询问了王梓明的身份以及上访者的基情况。说的照路数,就算是审核过关了。然后王梓明和林微又被人领到了一间类似财务室的房间,那房间地上放着一个大保险柜。一个奶着孩子的女人可能是会计兼出纳。她一手揽着孩子,一手啪啪地拨弄算盘,末了两眼向上一翻,说。 王梓明说您搞错了吧,这个人是上午才被拉来的,还没隔夜呢,怎么收这么多钱?那女人不屑地他一眼,说,是起步价,到了明天就是了。王梓明忍气吞声,付了钱,总算把刘荣老太太给救出来了。 回到酒店,王梓明预感到包清泉还要派人来北京找他和刘荣老太,知道此地不可久留,就退了房间。林微帮他们又找到一家快捷酒店后,社里来电话,有紧急任务,催她回单位,林微就急匆匆地走了。 第二天一大早,王梓明带着刘荣老太早早就来到了信访局。远远到信访局大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上去面熟,仔细了,差点叫出声来!原来那两人不是别人,正是包清泉和贾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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